东方人说,人各有心,心各有见。西方人说,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于一种事物,理解有很大不同,这是人们常常会面对迷茫的原因,却也是人类作为万物灵长的特性。
今年世界读书日,中信出版社主办了一场名为“你,定义未来”的读书活动。《人类简史》的作者,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历史系教授尤瓦尔·赫拉利与五位不同界别的中国嘉宾同台演讲,席间爆发不少讨论。其中最为激烈的,就是人类未来要通过什么来得到自己的判断。
随着时代的变化,人类得出判断的方式正在迅速演变。在很长的历史中,由于认识的限制,人们普遍相信超自然力量的存在,指导行为的,往往是一种“冥冥中”的天意。随着科技进步,人们逐渐走出宿命论和神定论的限制。政治家都想了解大多数选民的意愿,企业家到处高呼顾客才是上帝;只要不伤害别人,可以追随自己的喜好,类似于同性恋的行为,在一些地方也被伦理逐步接受;学校一方面继续教授前人知识、教授遵循规则,但更多的则在要求孩子们自由思想、独立思考……在很多场合,人已经成为一切意义和权威的来源,人的情感、人的喜好、人的自由,指向大多数问题的答案。
但最近这些年,人工智能的跨越式发展,正动摇着人们的这种自信。我们的喜怒哀乐,可能被软件证实仅仅是一类生物化学反应;我们对身体的感觉,已经比不上基因测量和数据库检索的精细;我们还不知道要买什么,电子商务已经知道了,并且已经准备好库存;乃至我们读电子书的时候,机器可以记录下读每一个句子时的心跳、血压、脉搏,识别阅读每一个情节时的表情变化,从而告诉我们,别听从你的感觉,你实际上对什么最在乎……在数据主义看来,遵循内心也是不靠谱的,应该把判断的权威交给数据系统和人工智能,这样才最接近客观。
在机器面前,人是否真的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从霍金“人工智能可能灭绝人类”的警告,到达沃斯论坛“机器取代人”的争论,再到围棋世界冠军李世石被“AlphaGo”击败,人工智能虽然只是掀起了未来的一个衣角,但已经给人类社会带来了各种各样的震荡。苏格拉底说过,我唯一知道的事,就是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承认我们的无知当然是必要的,但如果就此断言人类面对未来将无所作为、无能为力,还是应该多一点踌躇,多一些思虑。《人类简史》把智人的崛起归因于“认知革命”。凭借想象力勾画定义和故事,恰恰是人类能够组织起复杂且灵活的合作之根源。这种独特的能力有别于其他动物,也非今天的人工智能所能把握。
在电影《黑客帝国》中,议员问尼奥什么是人对机器的“控制”,回答是关闭。但议员随后讲道,“如果那样做了,我们就没有灯光了,没有取暖,没有空气净化装置……从这个意义看,这些机器在控制我们。”事实上,人确实已经无法因为担心科技的负面效应而选择中止科技进步,除非我们愿意退回到过去黑暗的时代。只是,我们既不能迷恋既有思维方式的热被窝,而拒绝或者轻视人工智能的进步,也不能任由科学技术一路狂飙,让社会进步的列车总是晚点。
继《三体》斩获雨果奖之后,中国科幻作家郝景芳的作品《北京折叠》又成功入围。科幻文学繁荣的背后,正是中国新一代人越来越乐于去思考未来的社会变局。积极并谨慎地思考未来,就是为了避免走向全盘否定或者全盘拥抱的简单化。在人工智能飞速成长的今天,我们这代人,特别是年轻人,必须认真给出自己对未来社会设想的那些答案。
《 人民日报 》( 2016年04月29日 05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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