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明融合的动因
文明融合是指不同文明间相互接触、相互交流、不断创新和融会贯通的过程 ,融合的结果不是 整合成单一的另外一种文明 ,而是对原有文明批判地继承和创新过程。一般而言 ,文明融合的动 因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1. 战争
纵观人类文明发展的历程 ,限于客观的历史 条件 ,文明融合的进程总是伴随着规模不等的战 争。亨廷顿曾指出 ,“文明间最引人注目的和最重 要的交往是来自一个文明的人战胜、消灭或征服 来自另一个文明的人。”[1]35战争对文明融合的促进主要体现在:第一 ,战争过程中 ,文明落后的一方可以吸收和接受先进文明的文化成果。第二 , 战争结束后 ,相对落后的文明逐步被先进文明同 化。第三 ,相对落后的文明学习和吸收先进文明。 尽管“这些交往一般来说不仅是暴力的,还是短暂的 ,而且仅仅是断断续续发生的”[1]35 ,但是战争从其独特的角度促进了科学技术的发展 ,加强了不同国家、民族之间的交流与互动 ,促进了文明融合。可以说 ,战争是通过最激烈的方式来实现文明融合的。
2. 商贸交流
商贸交流应该是文明交往的最初形式。据考古学考据 ,使后来古典文明得以迅速发展的贸易 大扩张 ,出现在几乎没有历史文献可资利用的时期 ,即在从公元前 750 年到 550 年这 200 年里。 商贸交流增进了人们的了解 ,促进了不同文明融 合。正如皮戈特在《古代欧洲》中所说,“探险者和 采矿者 ,商人和经纪人 ,船运和商队组织 ,承诺和协议 ,对远方外邦人及其习俗的看法 ——所有这一切都涉及到社会理解的扩大。” [2]商贸交流的发展 ,一方面能够使拥有不同文明的人改善经济 状况 ,为文明融合创造坚实的物质基础。另一方面 ,商贸交流具有外延性 ,这决定了任何经济交往 都必须由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和组织来实现 ,即使 是个人的经济活动也离不开与其他文化背景的个人和组织的联系。因而商贸交流本身呼唤着跨文明意识。
3. 科学技术的推动
科学技术的传播过程本身就是文明融合的过程。科学技术的产生和发展最初大多是地域或者 是民族性的 ,随着人们交往的不断增多 ,科学技术 得以跨越文明边界并被普遍推广或改进。 科学技术能够为文明融合提供物质手段和传 播媒介。文明融合要依赖一定的传播媒介 ,如书籍、广播、影视、交通和通信工具等 ,而科学技术的 发展能够不断完善上述媒介。如第一次科技革命的完成 ,使得蒸汽动力取代了水力和畜力 ,火车和轮船的发明 ,缩短了交通运输时间 ,“把一切民族 甚至是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来” [3] 。第二 次科技革命的完成 ,电力和石油动力取代了蒸汽动力 ,飞机、电话和电报系统的发明 ,使得通讯更为便捷。以原子能、电子计算机和空间技术为标志的第三次科技革命 ,极大地推动了交通运输业、 通讯业和信息处理业的发展 ,再次缩短了人们之间的时空距离。当今世界 ,科学技术的发展日新 月异 ,以数字技术和网络技术为代表的信息技术把人类带入崭新的时代 ,世界俨然成了一个“地球村”。在这样一个“地球村”里 ,没有哪个国家可以封闭自己 ,与世界隔绝。
二、文明融合的表现
文明融合进程自发端开始 ,一直延续至今。 可以说在任何国家、任何地区 ,都可以发现文明融合的“痕迹”。
1. 市场经济和现代民主观念被更多人普遍接受
资本主义产生以后 ,资产阶级通过政治革命 夺取了国家政权 ,并积极推行市场经济模式。到19 世纪末 20 世纪初 ,随着资本主义世界经济体系的形成 ,市场经济模式被传播到世界各地。市 场经济全球化的发展 ,必然推动现代民主观念的跨国界传播。民主、自由、平等的观念在今天的世 界上已经跨越了国界 ,超越了阶级和意识形态 ,成 为人类社会基本的价值观念。在实践民主制的过 程中 ,尽管有些国家曾经遇到障碍 ,甚至有些国家 还出现过“回潮” ,但是越来越多的国家选择了民 主制度。直至今天 ,被亨廷顿称为”第三次民主化浪潮”的民主化运动仍在进行中。“如果事态继续 像过去几十年那样发展 ,那么走向自由民主的、普世的、有方向性的历史的理念有可能为更多的人所接受”[4] 。
2. 宗教信仰的国际性和多元性
宗教的国际性和多元性是现代宗教的两个重要特征。从国际性来看 ,世界上的主要宗教基本 都是跨国性的。被称为三大世界宗教的基督教、 伊斯兰教和佛教 ,在成立之初都是民族宗教 ,随着 文明的传播和融合 ,它们逐渐成为跨地域、跨国界 的世界性宗教。从目前各宗教的信仰状况来看 , 基督教广泛分布在欧洲、美洲、大洋洲、亚洲和非洲等地 ,信徒数量约占世界总人口的三分之一。 伊斯兰教主要流传于西亚、中亚、北非、南亚次大 陆等广大地区 , 信教人数约占世界总人数的 18154 %。佛教主要分布在东北亚、南亚和东南亚一带 ,在蒙古、中国、日本、韩国、泰国、柬埔寨、缅 甸等国比较集中。 从多元性来看 ,一方面 , 绝大多数宗教都可 细化为不同的派别。如基督教基本可分为天主教、东正教和新教三大派别。尽管这三个教派最 初同根同源 ,但是为了适应不同的“生长环境” ,它 们在教义和仪式上有较大的差异。如天主教认 为 ,圣灵既来自圣父又来自圣灵 ,而东正教主张圣灵只来自圣父; 天主教和东正教的宗教仪式较为繁琐 ,而基督新教则比较精简。另一方面 ,宗教的多元性还体现在一个国家的国民信奉多种宗教上。这种状况几乎在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程度的体 现。对此 ,当代著名神学家麦奎利曾指出:“宗教 多元状况即使不是永远 ,至少也将长期与我们同 在 ,而且十分可取的是 ,各种宗教不仅要寻求一种 共处之道 ,而且还积极寻求更切迫的相互理 解。”[5]宗教的国际性和多元性特征 ,是文明融合 的重要产物。
3. 英语成为一种世界性语言
语言是文明传播与融合的工具和媒介。随着不同文明人们的普遍交往 ,有些语言越来越具有 世界性。英语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种。 英语的历史就是融合其他语言的历史。尽管盎格鲁 - 萨克森词汇仍然是英语的核心和基本组 成部分 ,但是英语词汇的构成还来源于另外三种语言: ①希腊语词汇。英语中不少词汇由古希腊 神话转化而来。如河神的儿子 Narcissus 迷恋自 己在水中的影子 ,憔悴而死后便化为 Narcissus (水仙花) [6] 。②拉丁语词汇。文艺复兴时期 ,拉丁语成为英国人借鉴和吸收的重要对象。“这个 时期 ,英语词汇中直接、大量地借用和仿拉丁语造词 ,用这种古老语言创新的办法丰富自己的思想 和文化内容”[7] 。③法语词汇。英法两国在历史上一直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 ,因而英语借鉴法语 词汇的现象在所难免。如 castle(法国贵族的一种 住所)取代了古英语的 burg ;capun(capon)则代表着奢侈的法国大餐。 英语的世界性还表现在英语的广泛运用上。 据有关资料统计 ,大约有 5. 08 亿人口把英语作为 母语和第二语言。再加上其他国家学习英语的人 数则要多得多。从媒体运用语言的情况看 ,世界 上报刊有 1/ 2 ,邮件有 3/ 4 ,新闻广播有 3/ 5 都是 使用英语的。随着全球化的深入发展、计算机的 普及和互联网的运用,英语的使用范围将会不断扩大。
三、文明融合的作用
“一切世界秩序的创建、维护与变革活动无不是以人类的和平与安全、发展与进步以及合理与 公正等为主要价值取向的”[8]104。文明融合有助 于促进上述价值取向的实现。
1. 文明融合有助于世界和平与安全
文明融合有助于维护区域和平与安全。在国际交往中 ,文化因素是导致国家间产生矛盾和分 歧的深层因素 ,历史上许多冲突和战争因为文明差异而引起。近现代史上 ,欧洲国家曾多次兵戎相见 ,浴血残杀 ,“相互之间的敌意和不信任 ⋯⋯ 根深蒂固 ,无法消除” [9] ,并且是两次世界大战的 发源地。然而冷战结束后不久 ,欧洲国家却能够 在短期内摒弃成见 ,实现联合并走向一体化。究 其原因 ,文明融合发挥了重要作用。欧洲国家有着相似的宗教信仰 ,教义中的“罪感文化”和宽容精神推动两国人民追求一种心灵的平和。同时 , 皮埃尔、康德和卢梭等人追求欧洲持久和平的思 想 ,加深了人们了对战争与和平的重新认识 ,战争 不再被看做攫取利益和解决纷争的唯一手段。文明融合使它们产生强烈的“合作冲动” ,从而以互利合作来避免彼此对抗的升级[10] 。 文明融合有助于改造国际社会的无政府状态。从影响世界和平与安全的因素来看 ,战争与 冲突无疑是人们最为关注的。对于战争和冲突爆 发的原因 ,尽管人们有着不同的看法 ,但是“国际 社会的无政府状态导致战争与冲突”的观点为不少学者所认同。如华尔兹认为 ,国际社会的无政府状态是国际冲突的一个重要根源 ,因为在国际 社会上没有一个能够阻止战争的超越国家之上的 权威机构[11] 。“在无政府秩序中 ,自助必然是行 动的准则。而这是一种带有许多风险的情形 ——在经济领域会有破产 ,在自由行事的国家组成的世界里会兵刃相见”[8]132 。文明融合能够逐步改变人们对国际社会的判断 ,提高对通过协商方式解决争端的信心 ,有助于改善国际社会的无政府 性。尽管在相当长的时期内还不会产生一个“世 界政府” ,但是世界政治中存在的一些基本惯例、 规则和制度 ,会保证世界具有一定的秩序。
2. 文明融合有利于世界经济的发展
文明融合有助于区域经济的发展。不同文明的人们在频繁的交往中 ,不仅能够熟悉对方的文 化和习俗 ,而且能够了解对方的经济需求 ,发现彼 此的经济互补性 ,这对双方贸易的发展具有重要 意义。因而 ,双边和多边政治关系的改善 ,一般都 会推动国家和地区贸易总量的增加。一般来说 , 文明融合的程度越高 ,国家间的共识就越多 ,因而 彼此间的分歧相对减少。在这种情况下 ,为了达 到互惠共赢的长远目标 ,国家在某种程度上会让 渡自己的利益乃至部分主权 ,进而推动区域经济 的整体发展。欧洲一体化的成功就是对文明融合作用的很好诠释。 文明融合有助于世界经济一体化的发展。各 国认可世界贸易组织(WTO) 、跨国公司、世界银 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等组织的积极作用 ,并努力成为其中一员 ,这本身就是文明融合的重 要体现。与此同时 ,世界各国在频繁的交往中达 成的某些规则、制度以及成立的相关机构或组织 , 对推动世界经济一体化具有重要意义。如 WTO 倡导的非歧视、自由及鼓励竞争的原则 ,为世界贸 易的顺利进行提供了保障 ,有效遏制了贸易保护主义。另外 ,WTO 专门成立了由相关专业人员 组成的永久性调解机构,便于及时化解成员间的 贸易纠纷 ,推动了世界经济一体化的发展。
3. 文明融合有助于国际社会的合理与公正
文明融合有助于国际关系的民主化。一方面 ,文明融合有助于推动主权国家的平等化。在 国际关系中 ,受绝对主权观的影响 ,国家间以大欺 小、恃强凌弱的现象经常发生 ,霸权主义和强权政 治是实现国际关系民主化的重大障碍。文明融合能够增进国家间在某些问题上的认同 ,使各国充 分认识到 ,在某些问题上 ,唯有让渡部分主权 ,方 能实现“共存共荣”。这种国家主权的相对性“限 制了列强的传统的无限主权 ,基本结束了直接的和公开的领土扩张和殖民统治”[12] 。今天 , 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越来越遭到人们的强烈反对。另一方面 ,由于具有重要影响的主要国际组织是在发达国家的领导和倡议下创立的 ,其规则 和制度更多反映了发达国家的意志和利益。文明 融合能够促进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沟通与对话 ,有助于增大发展中国家的“话语权”。
文明融合有助于缩小南北方国家间的差距。数据显示 ,虽然发展中国家自 2002 年以来经济增长迅速 ,但与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依然巨大。 2006 年 ,发达国家人口占世界人口的 16 % ,国内 生产总值占世界的 73 % ,比 1992 年的 80 %略有 减少 ,但依然占有重要比例。在不少发展中国家 , 虽然自然条件较好 ,但因为缺乏先进的技术和资金 ,难以在短期内把资源转化为生产力。文明融合可以加强文明间的关系 ,特别是通过贸易交流 , 使发展中国家更容易地引进发达国家的资金、技术和管理经验等 ,尽快实现发展的目标。而且文 明融合的深入发展 ,有助于发达国家增强对发展中国家道德关系的认识。尽管世界政府还很遥远 ,国际市民社会也远未形成 ,但是文明融合有助于不同文明群体逐步形成一种权利与义务关系。关注发展中国家的民众的疾苦并不是发达国家的施舍 ,而是道义上的必然要求 ,也是发达国家谋求进一步发展的基础。
参考文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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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fluence of Civilizations Integration to Order of World
YU Guangsheng (School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Public Administration , Shandong University , Jinan 250100 , China)
Abstract : The motivation of the integration of civilizations is revealed , as well as the expression of it is discussed. The influence of integration of civilizations to world’ s development is prospected. Key words : integration of civilizations; order of world ; diversity
来源：《沈阳大学学报》 2010 年 6 月 第3期 第2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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